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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热闹的谷

夜空寂寥,却也繁华。初春过后的几天多了贵如油的甘霖,虽没有了倒春寒,但晚上依旧冻得让人发颤,谷中角落里,从北山下来的潺潺流水为湖水注入新的水脉,草丛中,月华下,一朵朵浪水珠花一瞬即逝。

湖心亭中,一个衣衫褴褛穿着破鞋的少年,一个眸生逍遥饮酒作乐的老头。

少年倚着护身栏静静看着湖面夜风掀起的涟漪,老头挂在翘角的飞檐上只顾喝酒,前些日子谷里来了新人,一连半旬都是热闹的,这段时间以来,少年开始对谷外的新奇更加翘首企足。

“大师父,你整日喝酒难道不会醉吗?”易非凡趴在护身栏上懒懒的问道。

老头翻身盘腿坐在了翘角飞檐,慢慢悠悠喝了一口酒,“醉?我整日喝酒不就为了买醉?难不成我一个醉酒糟老头还能是为了意气风发年少轻狂?老啦,老啦就不中用了。”

老头摇着头举起酒葫芦又泯了一口,忽然高歌道:“水调数声持酒听,久睡醒来愁未醒呐。”。

易非凡从檐角下伸出脑袋抬头看着摇摇晃晃似要掉下来的老头,口中细细碎碎嘀咕道:“真搞不懂,喝醉对你个老头有什么好的?”

“嘿臭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长本事了是不是,仗着背后有个专程治我的靠山就开始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啦?告诉你,老头子我有的是神出鬼没的手段,你小子得兜着点说。”老头边喝酒便教训道。

易非凡连忙改口讥讽道:“是是是,我的大师父,那您倒是说说,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被一小姑娘玩弄鼓掌之中?”

檐上的老头老脸一红,连忙道:“想套我的话啊?臭小子鬼灵鬼灵的,像我。”便再无后话了,任凭易非凡在亭中如何下套老头都是以不变应万变,只顾品着手中酒。

见撬不开嘴,少年便不再执着下去了,“对了大师父,这些天来你怎么不给我讲故事了,半个月前关于那个什么白泽的故事也没讲完。”

老头这才动了动嘴唇道:“故事故事,故去之事,都是旧人走过的老路,没意思的……”老头伸长了脖子爬在檐角从上往下看着趴在栏杆上的少年,“要自己走过的那才有意思,其乐无穷呐。”

易非凡故意不予置理,头也不抬,静静看着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这次可轮到老头着急了,开始自顾自讲道理:“你不是问我喝酒有什么好吗?我告诉你啊,喝酒能失神咧,论你有多少烦恼丝,一壶浊酒下怀马上就能神游天外忘却凡尘了,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呢。”

少年依旧不理,老头又看了看檐下的娃儿,继续道:“臭小子,你可知借酒消愁不是良策,胃口怀中有佳人才是消愁善举?罢喽罢喽,与你一个有傻福的愣小子说这些干什么,你小子命里有福,可不像老头子我是个孤苦之人呐,唯有假借以酒为伴浑浑噩噩喽。”

少年脑海之中一瞬而逝一位蓝衣少女,无奈道:“您就喝吧,我也劝不动,可千万抓稳扶好喽,万一掉下来甩断了腿或是掉进湖中淹死可就得不偿失愁上加愁了。”

听着少年搭话,老头咧嘴呵呵一笑,半天不动的酒葫芦也终于举起来了。

月色依旧,易非凡打了一声哈欠,“我困了,晚上生冷,您也早点回屋休息吧。”少年不等老头回复,便踏着隔水的柳木桥向岸边走去,寂静的夜中能听到从柳木桥传来的吱扭声。

老头放下手中的酒葫芦,朗声道:“还念着让我好,去吧,没白疼你。”

等少年走远了,老头手中的酒壶也停了,像是一尊刚立起来的泥塑人,面容呆滞毫无表情,望着天空的一轮皎月。

突然老头苦笑一声,眼角在月华下亮起了泪花,深沉叹到:“此愁本因佳人起,何有佳人消此愁。”

能见湖中天上月,不见倒影心上人。

清晨,迷离谷外的山巅上干枯柳木开始抽着几根春,枯木林中,一袭蒙面的白衣从中寻觅春色,翘首期盼。

日过三竿,女子似乎并未寻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一抹春,微微翘首,看了一眼高高挂起的早阳,揽着白衣仙袂飘飘若仙,跃上青天离去了。

_______________

谷中,少年睡得有些迟,起的也比平时晚些,大概已经快到中午了才疲懒的推开房门,走到湖边舀一捧水拍在脸上,春季的湖水微冷,瞬间便将少年的睡意惊散了。

之后易非凡躺在骄阳照耀的湖边,因为自己最为心仪的湖心亭被四师父和五师父早早占领,不远处的茅草屋顶还有个伶仃半醉酒的老头,旁边的茅屋里一个中年的青衣儒士起笔运字,临湖而立的木棚后边传来一声声富有节奏的砍柴声,木棚前面是一对闲聊的老妪和蓝衣姑娘。

少年叠放垫在头下面,合上双眼听那一方春色。

幽静山谷中:一方沃土,一弯碧波,一顷天际,一林清净,一轮暖阳,风清云淡,水碧山青,滔滔天下,荡荡乾坤,此生足矣!

不知不觉才刚睡醒的少年不知何时又沉沉睡去,还做起了真真正正的“白日梦”。

梦中还是那山谷,那沃土,那碧波,天际,树林和暖阳。只是少了很多人,之间一间茅屋外有一个竹制的摇篮,篮中一个亮肤乳白的男婴,粉嫩的手指放在润红的嘴里轻轻吮吸。

“孩儿他娘,你说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我总觉着那些惊世骇俗的名字对孩子长大后不是一个好兆头。”一个留着一小撮短须的男子扶着一位身体孱弱的青衣女子从茅屋中缓缓走了出来。

女子边走边想,在男子的搀扶下艰难来到摇篮旁,正巧看见一朵桃花从后山飘来,女子灵机一动,“叫桃花吧,我喜欢桃花,也喜欢桃树,更喜欢吃桃子,易桃花,多好听的名字。”

女子欣慰笑着,自以为起了个不错的好名字。

男子使劲的摇了摇头,连声劝道:“不成不成,这怎么成呢,一个男娃怎能叫这么个柔美的名字,绝对不成。我儿以后可是要当英雄的人,绝非凡才竖子。”

男子皱眉重复着自己说的话,“绝非凡才竖子……”男人突然拍手叫好道:“要不就叫非凡吧,易非凡,听起来很不错!”

女子心中称快,可不愿放心最后的倔强,“易非凡?嗯……倒也不错,只可惜比我那桃花还差上一丢丢,不过既然你喜欢那就叫非凡吧。”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男子放声大笑,将摇篮中的男婴抱了起来,举过头顶,连声呼道:“我儿有名字了,我儿叫易非凡了……”男子连呼三声,女子在旁边也笑的合不拢嘴。

突然,男子和女子都消失不见,男婴没了双手托着,重重往地上掉去……

“爹、娘……”

湖边,易非凡如坠深渊一般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四师父和五师父依旧在湖心亭悠闲得钓鱼,大师父在茅屋上喝酒,三师父在屋中运笔,二师父在木棚后砍柴,木婆婆在木棚前闲坐,那蓝衣女子……易非凡扭头往周围一看,那蓝衣女子就坐在自己边上。

其实云洛曦已经看了很长时间,但一直看着他的额头冒着汗珠也没有叫醒他,双手抱着膝盖乖巧的坐在一旁。

“白日做梦了?”云洛曦问道。

一股清风迎湖面涣散而来,少女的一头青丝在浅风中飘飘起舞。

清风替少年醒了神,易非凡缓过神来淡淡道:“嗯。”

云洛曦转头看向涟漪微起的湖面,“我都听见了,想你爹娘了吧?”

易非凡没有吱声,也没摇头点头。

爹娘二字在他心中本就不轻不重,可有可无,一个未曾见过自己爹娘的人又怎么会想自己的爹娘呢?他不曾体会过有爹娘是一种什么感觉,师父故事中的骨肉相连,舔犊之情并不是由自己的爹娘给他的。

少年是由自己的师父和婆婆带大的,师父和婆婆就是他的爹娘,一声声师父婆婆就是一声声阿爹阿娘,一碗汤,一碗饭,一件衣裳都是婆婆亲手做的,八万文字口吐人言都是师父们教的。

身体发肤虽受之父母,育人成才却是师父和婆婆含辛茹苦,所以少年对那两个未曾见过的爹娘谈不上咬牙切齿,却也绝不可能是恩重如山。就连梦中,他不论如何举目去看都看不清楚生他爹娘的脸是个什么模样。

不见易非凡回答,蓝衣女子便自问自答,“会想的,我都知道的,没人比我更会知道。”那个踢天弄井人小鬼大的云洛曦。竟然罕见的不那么咄咄逼人生气活波,这一刻更像是某个世家懂事的大小姐,一个家中闺秀。

易非凡依然没有言语,古波不惊似的眼睛盯着湖中的涟漪。

他已经习惯了看着湖面的一切:那被风带起的涟漪,或是雨前露头的小鱼;秋黄时枯叶的飘零,两位师父钓鱼的闲情逸致;亦或是自己故意朝湖面丢中的石子,脚丫弄起的阵阵水波。他都会不遗漏的去看,似乎当自己注视那些会动的死物时,自己这个活物心里藏着的动荡之情也会跟着平静下来,如同湖面的涟漪,一圈一圈荡开,一圈一圈趋于平静,似乎就是命中注定的。

云洛曦也没再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坐着,等那风来撩起的青丝。

_______________

五大洲之一的流烟泽,有整个人界最为繁荣的启天城,城中有一座日进斗金,门庭若市的彩云坊。

人界万人之上的各国君主,一人之下位高权重的柱国大臣,富甲一方的凡间胄商都会在这里定制一套衣服,买的不只是这里首屈一指的细致做工,更是威名远扬的名气,以至于这里一件衣服的要价几乎是平等衣物中的千倍万倍,哪怕就是半尺长的一根丝线也要几十两银子,平常的百姓瞧都不敢敲一眼。

一个蒙面白衣女子赶了六天的路,从五洲之一的东野,跨过十里宽的子母河赶到这里就为定制两件衣裳。

“不提价,不差钱,做两身衣服,男子梁冠礼服,女子凤冠霞帔,慢工出细活,慢慢来,不急。”女子进了店门爽朗喊道。

店小二愣了神,除了坐镇一方佣兵千万的皇室帝王,自己一个店小二在这档口擦桌洗布三年,从未见过有能放出这等豪言壮语的客人来,一下子竟忘记了招呼客人了。

倒是坐在档口的老奴仆眼力劲足,一见来客面带轻纱,器宇轩昂不是凡间子弟,立马迎合了上去。“尊驾楼上请。”

彩云坊是生意人的饭碗,财大气粗的赵家金招牌,自然不止一家。在启天城中就有三座,城南城北各有一座,都是鎏金的砖瓦明晃晃的牌坊。皇宫中还有一座专门为皇室伺候的。

白衣女子来的这座北城的,还算是最小的,当然也不止此三家,东荒还有两座,西野一座,北荒一座。总共七座,都是赵家所建,赵家家主的同辈兄弟经营着。

衣裳做了整整三个月,白衣姑娘便在启天城中呆了整整三个月,衣裳做好后,白衣姑娘临走前扔下了一个白色的锦袋便往北飞去,启天城里遍地都是御剑飞行腾空凌云的修士,街上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锦袋里面是个一丈左右的小洞天,里面装满了俗世中人人都迷恋的金丽珠宝,档口的老奴闻惯了那股子铜臭味,双手稳稳接住锦袋,乐乐呵呵捧着往阁楼之上走去,还不忘给楼下打扫的十几个佣人撒上一把辛苦钱。

_______________

迷离谷的湖岸边微风簌簌,细风中坐着一对俊男淑女。

“浮丘姐今早天还没亮起就离开了,说是谷里闷得很,待不住,她似乎之前受了不轻的伤,至今没有痊愈呢。”云洛曦托腮在膝盖的双手上淡淡说着。

少年毫不惊讶,似乎早已知道了,“嗯,猜到了,这大半个月来每天就属她起的最早,今天没见着我大概就知道了。”少年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僵硬着嘿嘿笑道,“谷中好不容易有两个外人,也好不容易熟络了些,还没怎么说话呢就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少女的眉头微微皱起,眉心的桃花也被拢得花花碎碎,轻轻叹了口气才舒展开来,“你不用强颜欢笑做给我看的,我虽然年纪不大和你一般,但你笑的太假了,就是我自欺欺人想为你包庇都觉得实在太过于违心,倒不如阴沉着脸顺其自然,我也看着舒心。”

少年闻言将脑袋埋在了胸口,许久之后才道,“我以前从未见过谷外的东西,虽然每天都在胡思乱想着能有一天出去见见世面,可我心里早已认定自己出不去了,直到半个月前的黄昏来了个两个蒙面的人,接着你也来了,我才觉得故事的谷外似乎就在眼前,伸手便能触及。”

“这半天我一直在想着,如果我能出去应该会是怎样的,会不会于现状有所不同呢?”少年自言自语。

“想明白了?”少女问道。

“想不明白,就因为想不明白才会和你搭话来着,舒舒心嘛。”少年又是咧嘴一笑。

与之前不同,这次的笑并不强硬,反而很真实,比暖阳更加暖,比春风更加和煦。

吃过午饭,一男一女不约而同走向了湖心亭,谈着说不明道不白的童真,一个欢颜肆意说着,一个静静聆听,偶尔插上一两句,接着互换角色,另一个说,另一个听,手舞足蹈。

与在湖边的早上不同,下午他们一个比一个笑的真,一个比一个笑的欢,胜过了那春绿抚风柳折腰。

茅屋上的喝酒老头,屋中的运笔儒士,湖边的两个钓鱼老儿,木棚中的砍柴老汉和棚中拉鞋底老婆子,第一次听见苦闷了十五年的孩子笑的那么欢,几人眼眶中浸满泪水,说不出的老泪纵横。

暖阳高照变得渐渐西沉,西边山上垂着几朵夕阳落下后还烧红的火云,将一片翠湖染得通红。

这注定是个难眠夜,沉寂了几千年的谷,第一次变得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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